——怎一个晦气了得！老板一定很郁闷：老梁你勤恳苦干是好的，但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嘛，我又没逼你非要来参加开张仪式，闹得我好像多刻薄剥削似的。
很悲哀，也很现实。
她点点头，又问：“那梁府的爵位呢？我听闻，梁府大爷……嗯，十分出挑了得。”
“不会。定是老侯爷的嫡长子袭爵。”
明兰笑道：“侯爷怎这般笃定？”
顾廷烨叹道：“一来嫡庶有别，二来……呵呵，你以为梁老侯爷为什么这般拼命？”
明兰匪夷所思：“难道是为了嫡子？”那干吗迟迟不立世子，跟老婆闹别扭？
顾廷烨微笑，端起茶碗：“梁家老大羽翼已成，在外头的人面比他老子还广。梁老侯爷不是为嫡子又是为谁？皇上岂能不知。唉，梁家老二我见过，人倒是温文和善，可惜……”
他摇摇头，未再说下去。
明兰心头不忍，叹道：“功名利禄这四字，真不啻钢刀一把，悬于世人头上。”
顾廷烨嘴角弯起，故意道：“为着妻儿安稳，便是我，哪怕刀口挣命，也会如此的。”然后炯炯有神地望着明兰，满怀期待地等妻子反应。
谁知明兰摇头道：“此言差矣。若没梁老侯爷起先的一力栽培，梁家大爷焉能有今日？嫡弱庶强，还不早早请立世子，到来不及时才急得拼老命，老侯爷难道没有错？”
然后她加倍炯炯有神望回去，似笑非笑：“说起来，咱们团哥儿也有位庶出兄长呢？”
顾廷烨摇头苦笑，他本想哄明兰高兴感动一把，谁知这小女子狡狯如狐，兼学得“二师兄”绝招，平生擅长倒打一耙。
“团哥儿没有兄长，你是知道的。”
据看管那边的人说，昌哥儿依旧孱弱，曼娘也依旧不思督促儿子读书习武，只紧张兮兮地把昌哥儿箍在身边，整日寸步不离，连邻舍孩童都不让轻易接近，快将儿子养成小姑娘了。
他摇头之余，也觉着放心。
他当初就是有此顾忌，才早早设计好，叫昌哥儿索性当个田舍翁算了。
因此，他非但未将昌哥儿写入族谱，还找郑大将军和段成潜陪同作保（这两人较稳重靠谱），到宗人府出具了文书，言明他的确有个外室之子，不过是年少妄为，其母卑贱，顾廷烨不堪宗族受辱，已将母子二人做了妥善安排，让他们衣食无忧。但昌哥儿将来不得以顾氏子孙自居，也不能分到侯府和父亲的半分产业——类似于提早逐出家门。
彻底断了一切后路，免得各种状况，或说顾侯不知有亲子流落天涯，或说顾侯其实心中惦记，只是苦寻不到，或说明兰妒忌，阻隔父子相认云云。
明兰自知这番布置，她站起来抱着丈夫脑袋亲了一口，低低道：“我知道侯爷为着我们母子，做了好些好些事了。”
总不能杀掉昌哥儿吧，这年纪的孩子早记事了（曼娘的灌输），哪怕养在别人家里，也难免有人为牟利而撺掇昌哥儿来胡搅蛮缠。若那时父母已逝，团哥儿岂不头痛？
她又亲了口在他鼻梁上：“梁老侯爷虽用心可悯，可在我瞧来，侯爷比他强多了。”想了想，又补充一句，“还有，你不要掉下马去，要多吃蔬菜，少饮酒吃肉。”
顾廷烨摸摸自己的鼻子，拉低明兰的脑袋，咬了她的小鼻子一口，眉眼含笑：“又来胡说八道，吃素与骑马有什么相干？”
明兰正色道：“酒肉吃多了，马会生气。”
顾廷烨摸着她微突起的肚腹，然后手掌慢慢往上，因怀孕之故，明兰身体日渐丰柔，触及之处尽是软绵绵的，他咬着她的耳垂，呵出热气：“戒酒戒肉，还要戒什么一并说了。”
明兰脸上热烘烘的，耳畔烫得要命，又觉察出他身子发热，忸怩道：“那个……最好也戒了。”
危及福利，男人当即翻脸，一脸讨债相：“你少装蒜，不是早过了头三个月吗？都戒了，还不若出家当和尚呢！”
明兰腰肢一扭，轻巧地从他怀中跳出来，双手合十一拜，笑嘻嘻道：“大师戒嗔。”
男人拦腰将之抱起，大步往里屋走去，大笑：“小娘子服侍得好，本大师就不嗔了。”
明兰被高高抱起，用力拧他腰上的肉，又咬他耳朵，红着脸：“小声点！叫人听见了……”
隔了两日，梁府才使人来报丧。
此时，恰巧如兰早半日和夫婿启程了，而明兰有了身子，与白事相冲，光明正大地不用去了，姐妹中只有华兰能过去意思下，其余多由墨兰的正牌嫂子柳氏张罗。
其间，柳氏不但礼数周到，还很有分寸地帮着亲家料理了些琐碎事，连国舅府前去吊唁，张氏回来都夸柳氏。
“我娘说，表姑姑素少夸人的，这回也赞你三嫂嫂好呢。”张氏带儿子来串门，还拿了好些温补的药食来，笑着观望明兰肚皮，直道定是个男胎。
明兰笑道：“我今日才知梁府二奶奶是你表姑姑，她是我四姐的嫂嫂，岂非乱了辈分？”
张氏摆手道：“我家亲戚多，姑娘出嫁后大多浑叫的，表姑姑和我娘熟，我却没多见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还忧心以后该怎么叫呢。”京城权贵之间联姻，确实是盘根错节，郑大夫人的表亲也数不清。
明兰转头去瞧炕上，团哥儿乖乖趴在一个织锦双鲤鱼花样的红缎襁褓旁，好奇地看着白嫩嫩的婴儿，时不时用他胖胖的手指，或挠或摸。那婴儿脾气甚好，也不哭闹，还发出猫咪般的小小笑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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