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文斌这小年轻,虽说有些表演天赋,毕竟还是稚嫩了些,沉不住气,还没开始热场就要卖弄。不过也没关系,诗好就行了,管他那么多。
对此,他信心十足!
“我说李贤弟,你有什么好的诗词,不妨当众吟诵一遍吧!”
“没错!瞧你今日这架势,怕是早都憋不住了吧?快念出来听听……”
众人又是哄笑一阵,却压根没人自觉噤声,满座仍是一派言笑晏晏的气氛。说话的人一多,自然就显得嘈杂无比了。
李文斌也不以为意,当即高声吟诵:“瓶供篱栽日日忙,折来休认镜中妆。长安公子因花癖,彭泽先生是酒狂……”
咦!
众人漫不经心的听了前半段,不禁感到惊奇不已,甚而还有人惊咦出声,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人群中唯一站着的少年。
长安公子因花癖,彭泽先生是酒狂……这句子,有广为流传的潜质呀!
李文斌接着又是诵道:“短鬓冷沾三径露,葛巾香染九秋霜。高情不入时人眼,拍手凭他笑路旁!”
画面定格,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,空气宛若凝固,全场鸦雀无声,一个个都不觉停下了手中举起的酒杯,各自张着惊愕的嘴巴,目光直愣愣望向那场中长身而立的少年郎。
啧啧……高情不入时人眼,拍手凭他笑路旁?
这诗句,莫不是在反讽此前门外嘲笑过他的人?
“瓶供篱栽日日忙,折来休认镜中妆。长安公子因花癖,泽先生是酒狂……”
此次诗会的发起人,高升坐在主桌之上,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诗作,心中只存一个念头:“此作如若放在唐宋,勉强只能算是三流,可若放在当下,足可入得二流水准!这诗一出,今晚……怕是真要让他大出风头了!”
虽则只是二流,却也算是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了。高升并不觉得,场中这些人里,有人能做得出一流水准的诗词来……包括他自己,也写不出那样的诗句。
“哈!果然是一首好诗,当浮一大白!”
不知是谁率先鼓掌,并高喊了一声,随即全场转静为动,掌声雷动,连绵不绝。一时间,叫好欢呼声此起彼伏。
李文斌置身其间,当仁不让的成了人群瞩目的焦点。一时间,只觉恍若身处梦中,心中不免有些自鸣得意:“这个张彦,真的很不简单吶!明日登门,定要找他再多买几首备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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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溪村里,张彦吃过晚饭后没多久,王德就过来了。
对于这位养育了他多年的舅父,张彦还是心存感激的。毕竟王德本性不坏,即使真做过一两件对不起自己的事情,也是值得被原谅的。
事实上,此刻再要面对自己这亲外甥,王德心里同样也是尴尬无比。
那几年里,张彦虽说是在他家白吃白住,粗活重活也少有被安排去干,但他仍是觉得有愧于那早早离世的妹妹……自己待她儿子,终究是不够好的。
尽管是受了妻子唆使,可张家的田,确确实实也是他王德做主给卖了的,钱却没怎么用在张彦身上,而是给了自家儿子入学读书。
这还不算,此次的丁役之事上,他多方走动无果后,心里也早就打算放弃了。只想着到时徭役摊派下来,三丁抽二,便让外甥和自己一道去应差役就是……
王德当然知道,那些其实都不算什么,梗在张彦心中的那根刺,其实是瞒着卖了他妹妹的事情。而这件事,做主的人还是自己……他焉能不对张彦心怀愧疚?
但事情总得解决,以他们王家如今的境况,根本就耗不起这样一场官司。
而且,即便是个法盲都知道,贩卖人口、压良为贱的罪行轻不了!作为家中的顶梁柱,他不能让妻子独自一人去承担这样的罪名!
“彦儿,当年那事儿,确是舅舅一家对不住你……”
“舅父说得哪里话?”张彦摇头,语声诚恳地道:“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苦衷。”其实心里还有一句,道歉如果有用的话,还要律法做什么……终究是没忍心说出来。
“不!”王德十分坚定道:“错了就是错了,你不必为舅舅我找理由!”
张彦闻言,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,总不能出声赞同吧?
王德却突然像是豁了出去般,毅然决然的说道:“既是我王家先对不住你,你要怎样出气,舅也绝无二话可说!但我这做舅舅的只想求你一件事……所有罪责,由我一人承担就好,不要牵累到他们娘俩儿身上,成吗?”
张彦无语,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,他还敢再继续追究下去么?
不过话说回来,他本来也没打算在此事上较真,完全只是故作姿态,吓唬林氏一番罢了。不是他不想,而是真的不能这么去做!
出手惩治林氏固然痛快,定下罪名,将其打入万劫不复最好……
可如此一来,也势必会为自己招来欺压亲族的恶名。尽管在此事上,的确是林氏有错在先,可时下的人却不会这么看。
大部分人都会觉得,你张彦作为一个小辈,纵是长辈有错在先,也不该下此狠手,将王家给整到家破人亡的地步……虽然这样形容有些过了,却也和实际情形差不多。
虽然买卖人口是大明朝的常态,不过依照律例,一切压良为贱的行为都是被严格禁止的。只有朝廷才有资格将良人充入贱籍,譬如发卖犯官家属为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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