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
一个人的婴儿期到底有多长?
乔白鹭站在从小长大的家里,看着伴他长大的一切,他曾经以为自己在这个房子里度过了少年迎来了青年,可其实,他始终都处在婴儿期,根本没有长大过——
断奶期那种无依无靠彷徨失措的感觉,就是自己现在所感觉到的吧?
是多么盲目的爱与崇拜,才让自己对身边这个真实的父亲与无情的世界一无所感呢?那些过去所见所闻所相信并耗尽心血去追求的,原来都是假的,卑劣不堪,仿佛披着金装的外衣,可底下却是流着脓血蛆虫的腐烂身躯——
我无法认同这一切,遗传了母亲的天真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,至少跟父亲的虚伪阴毒比起来,我对现在的自己还算满意——心情郁闷的他苦中作乐地想着,从椅子上站起身,将自己留给妈妈的字条压在台灯下面,他不打算带走任何东西,足够他离开这个城市的现金是他身上全部的家当,银行卡里的钱如果不是父母的,他倒是可以留着给小莺,可现在……
还是不要这么侮辱人了吧?
他克制着脑海里任何有关她的念头,人生路上终究有一段路,要自己走过去,谁都帮不了谁,至少此刻的自己帮不了她了,这个念头让他心情登时低落万分,隐忍的心口憋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,他从椅子上起身,一刻也不愿逗留。
外面的房门轻响,脚步声在走廊里越走越近,尽头父亲的书房门轻响,钥匙转动的声音,有人走了进去。
那间房间的钥匙只有父亲自己有,在母亲那里都没有留备份,现在进去的人就只有父亲了吧?
没有一点儿声息的房子,隔着几间屋子,乔启智的电话铃声听起来非常刺耳,他低低说话的声音传过来,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,乔白鹭静静地站着,听着那边传过来的那一些模糊的声息,椅子敲地发出咔哒一声,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,书房的门又开了,乔启智的脚步声传过来,这一次却是向外走。
乔白鹭伸手拉开门,叫住他:“爸,你回来了?”
乔启智显然没想到家里竟然还有人,吓了一跳,匆匆挂断电话,对儿子说:“你怎么在家?你舅舅放你假了?”
乔白鹭摇头,看着父亲锻炼之后越发干练的身材,以往父慈子孝的那些情景全都在脑海里回显,原本以为简单的告别因为眼中突然的湿润变得复杂敏感起来,他克制着眼泪,心中想着不要孩子气,不要像个长不大的婴儿,在人生的这一时刻,他比任何时候都更要坚强才行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他简单地说,怕说多了控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。
“去哪儿?凤祥也不能太过分了,儿子是我的,他也不能用得太狠了——”乔启智语气轻快,显然没有留心儿子的心事重重。
“我再也不会回来了。”乔白鹭打断他的话,平生第一次。
乔启智看着儿子,眼睛盯着他,神色凝重地问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这次走了之后,再也不会回来了,你跟妈妈好好保重身体,我……”
乔启智脸上青筋绷起,眯起的眼睛在阴暗的走廊里闪着光,声音低低地问:“为什么?”
乔白鹭回视着父亲,过去与未来在他的一念之间,会有多么大的不同啊?将来会好的,我从这里走出去,将比留下更好,默诵多遍的愿望会变成信仰支撑一个人,此刻他的信仰就是自己,于是他答道:“我不想跟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乔启智看着儿子,像看着失心疯患者。
乔白鹭将手抬起,做了个勿怒的手势,对父亲说:“我不想惹你生气,也不想指责你,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克制,你跟妈妈——”
“别装出假惺惺的样子,好像你关心我跟你妈!我告诉你,我养大了你,不是我,你凭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?你为你所过的优越生活付出过什么?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?你指责我,认为我不够高尚?你想要带着你的高尚脱身离开?哪有这么便宜的事!”
乔白鹭看着父亲的盛怒,发现自己内心竟然一点儿不为所动,难道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,我就脱离了婴儿期了吗?未来的路,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艰辛,“您想要怎样?”他问。
“拿到你舅舅的遗产,是你起码应尽的孝心,在这之前,你哪里也不准去!”乔启智不容置疑地吩咐道。
图穷匕见,眼前情境就是这样了吧,撕掉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,底下就是□□裸的利益纠葛了,这些年能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成长环境,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是舅舅的继承人的关系呢?
乔白鹭再无话可说,他走到门口,拿起自己放在衣架上的大衣,穿在身上,父亲的咆哮听起来声嘶力竭:“你去哪里?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?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?”
乔白鹭停住脚步,僵在当地,他勉强自己回过头面对暴怒的他,问道:“失去了舅舅的财产,就让您这么难过吗?”
“你知不知道你舅舅的财产有多少?十几个亿,这些财产你以为你这样一走了之,将来你舅舅还会给你吗?阮家多少人在虎视眈眈这块肥肉,谁不是小心翼翼伺候着,兢兢业业地努力着,可那些人哪个比得上你?自己的东西活生生让别人抢走了,你还凭什么立在天地之间?就没有一点儿血性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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